郑玄在马融门下求学,三年时间没能见到马融,只是由马融的高足弟子来传授学问而已。一次马融推演浑天算法不正确,弟子们也没有谁能解出来。有人说郑玄也许能演算,马融便叫他来做,郑玄一下子就解决了,众人又吃惊又服气。等到郑玄学成回家,马融随即感慨礼和乐的中心都将要转移到东方去了,担心郑玄会独享盛名,有些忌恨他。郑玄也猜测马融会来追赶,便走...
郑玄想为《左传》做注释,还没有完成。这时有事出门,遇见了服虔,住在同一个客栈里,一开始并不认识。服虔在外面的车子上跟人说起自己为《左传》做注释的一些思路,郑玄听了很久,发现服虔的很多想法跟自己一样。他就走到车子旁边对服虔说:“我一直想给《左传》做注释,还没完成。听你刚才说的话,大部分跟我的想法一样。现在我应该把自己做的注释全都...
郑玄家里的奴婢都读书。他曾经让一个婢女做事,婢女做得不合乎他心意,他准备打她。婢女正在辩解,郑玄发怒了,让人把她拽到泥水里。不一会儿,又有一个婢女走来,问她:“胡为乎泥中(你怎么在泥里呀)?”她回答说:“薄言往诉,逢彼之怒(我不过辩解了两句,正好碰到他在发脾气)。”
服虔对《左传》已研究得很透彻,准备给它做注释,想参考各家的不同说法。他听说崔烈正在召集学生讲授《左传》,就匿名去给崔烈的学生们做饭。每当开课时,他就躲在窗边门外偷听。等他发现崔烈的见解不能超过自己后,渐渐地开始和那些学生谈论起崔烈的得失。崔烈听说后,猜不出是什么人,但是一向听说过服虔这个人,心里怀疑是他。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拜访,...
钟会刚刚写好《四本论》的时候,很想给嵇康看看。他把书稿揣进怀里,到了嵇康家,还是怕被他责难,不敢拿出来,远远地从门外扔进去,马上就回身飞快地跑了。
何晏任职吏部尚书时,地位和声望很好,席上常常坐满了来清谈的宾客。王弼还不到二十岁,也去见他。何晏听说是王弼来了,便分条列出过去那些在清谈中取胜的理论,说:“这些道理我认为是谈得最透彻的了,还能再反驳吗?”王弼就开始逐条反驳,满座的人都认为何晏理屈。于是王弼就几次自问自答,所谈玄理都是在座之人所比不上的。
何晏刚刚给《老子》做完注释,就去拜会王弼;看见王弼为《老子》做的注释,见解精微独到,于是倾心佩服。说:“可以跟这样的人来讨论天人关系的问题了!”于是把自己的注释改成了《道论》《德论》两篇。
王弼二十岁左右去拜访裴徽,裴徽问他:“无,确实是万物的根源,圣人孔子不肯对它说什么,老子却不停地论述它,这是为什么呢?”王弼说:“孔子认为无确实是万物之本,但‘无’难以用语言说明,所以谈论时一定会涉及‘有’;老子、庄子不能去掉‘有’,所以经常得去解释那个掌握得还不充分的‘无’。”
清谈时,傅嘏擅长谈论虚胜,荀粲崇尚玄远。两人在一起清谈时,常常发生争论,互相不能理解。冀州刺史裴徽能够解释清楚两家的道理,沟通彼此的心意,常能令双方都满意,彼此身心舒畅。
何晏给《老子》做注释还没完成时,见到了王弼,听他谈起他自己给《老子》做注释的意旨,相较之下,何晏的见解多有不足,于是不敢说话,只是连连称是。就不再继续做注,另写了《道德论》。
西晋时有一帮人倾慕道家学说,其中有人去向王衍求教。王衍前一天清谈了很久,有点疲惫,不想再跟客人对谈,就对他说:“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,裴就在附近住,您可以去问他。”
裴写了《崇有论》,当时的人都批评责难他,可是谁也驳不倒他。只有王衍来跟他辩论时,他才有点理屈。其他人就用王衍的理论来跟他辩论,他却又能头头是道地反驳回去。
诸葛厷年少时不愿意学习、求教,但是刚开始跟王衍清谈,就显示出他在这方面造诣不凡。王衍感叹说:“你天资卓越,如果能够再稍微多研究学习一下,就完全不比任何人差了。”诸葛厷后来阅读了《庄子》《老子》,再和王衍清谈,就完全跟他不相上下了。
卫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问尚书令乐广关于“做梦”的事,乐广说是梦就是“想”。卫玠说:“身体和精神都不曾接触过的事物却出现在梦里,怎么能说是‘想’呢?”乐广说:“这是在沿袭做过的事。不会梦见坐车进老鼠洞,或者捣碎姜蒜去喂铁杵,就是因为没有这些想法,也没有可以沿袭的旧事。”卫玠又开始思索“沿袭”问题,好几天也想不明白,就生病了。乐广...
庾敳读《庄子》,打开书读了一尺左右的篇幅就放下了,说:“和我的想法完全没有不同。”
有位客人向尚书令乐广询问“旨不至”这句话的深意,乐广不具体分析这句话,而是径直用拂尘的柄敲着小桌子说:“抵达了吗?”客人回答说:“抵达了。”乐广于是又举起拂尘问:“如果抵达了,怎么还能离去呢?”客人因此领悟并对他十分佩服。乐广言语简约却能通达主旨,正如此事表明的这样。
起初,给《庄子》做注释的有几十家,却都不能探究到它的奥义。向秀在旧的注释之外,产生了自己新的见解,他精妙的分析与美好的意趣,令《庄子》的玄奥意旨大放光彩。只是,《秋水》《至乐》两篇的注还没有完成,向秀就死了。他的儿子还很小,不能接续父亲的事业,向秀的注释慢慢就不再盛行了,不过还存有副本。郭象这个人,为人品行不好,但才智出众。他...
阮修很有名望,太尉王衍见到他时问道:“老子、庄子和儒家有什么异同?”阮修回答:“将无同(大概没什么不同)。”太尉很赞赏他的回答,调他来做下属掾官。世人称他为“三语掾”。卫玠嘲讽他说:“只说一个字(意思是“将无同”其实就是“同”)就可以升职了,何必要借力于三个字呢?”阮修说:“如果能成为天下人都尊重的人,不说话都能升职呢,何必再...
散骑郎裴遐娶了太尉王衍的女儿。婚后三天,王家邀请自家所有的女婿一起聚会,当时的名士和王、裴两家的后辈全都聚齐了。郭象也在座中,他挑头跟裴遐谈玄。郭象才学渊博,刚交锋几个回合,还觉得不够快意。他陈列铺排玄理,气势很盛,裴遐则从容不迫地梳理前面的议论,义理与情趣都很精微,座中人士全都赞叹不已,感觉痛快。王夷甫也觉得很不错,于是对大...
卫玠刚避难渡过长江,去拜见了大将军王敦。晚上对坐清谈时,王敦叫来了谢鲲。卫玠见到谢鲲,很是喜欢,都顾不上理会王敦了。两人清谈到天亮,王敦整夜都没能插嘴。卫玠身体素来羸弱,一直被母亲严加管束;这一夜突然劳累到极点,从此病势沉重,就去世了。
过去有种说法,说王导到江南以后,也只是谈论“声无哀乐、养生和言尽意”这三方面的道理而已,可是这三个问题却能辗转推演生发开去,几乎是无所不包的。
中军将军殷浩做庾亮的长史时,有一次进京,丞相王导为他召集了一次聚会,桓温、左长史王濛、蓝田侯王述、镇西将军谢尚都来了。丞相亲自站起来取下帐带上挂着的拂尘,对殷浩说:“今天我要亲自跟您谈论、分析玄理。”两人一直清谈到三更时分。丞相和殷浩来回辩难,其他贤人们都没有参加。双方都把自己的观点完全陈述完毕后,丞相感叹道:“说了这么多话,...
中军将军殷浩看了佛经,说:“玄理也应当在这里面。”
谢安少年时代,请光禄大夫阮裕为自己讲解《白马论》,阮裕专门写了一篇论说文给他。当时谢安没能马上理解阮裕的话,就反复请教一直到全部都懂得。阮裕就赞叹说:“不只是能讲的人难得,就是真的想弄明白事理的人也很难得啊!”
褚裒对孙盛说:“北方人做学问,功底深厚又善于融会贯通。”孙盛回答:“南方人做学问,清晰通达又简明扼要。”支道林听说后,说:“圣贤那个级别的就不用说了。对中等材质以下的人来说,北方人读书,像在明亮的地方看月亮;南方人做学问,像是从小窗里看太阳。”
刘惔和殷浩谈玄,刘惔的道理似乎有点讲不通,殷浩便说:“哎!你怎么不想着造一架好云梯来仰攻呢?”
中军将军殷浩说:“韩康伯还学不到我牙缝里的一点智慧。”
镇西将军谢尚年轻时,听说殷浩擅长清谈,专门去拜访了他。殷浩没有做过多的阐发,只是给谢尚提示了那些主要的义理,说了几百句话;他风度高雅,辞藻丰富华美,足以动人心弦,令人惊艳。谢尚全神贯注,用心倾听,不知不觉汗流满面。殷浩从容地对手下说:“拿手巾来给谢郎擦脸。”
桓温召集了很多名人来讲解《周易》,每天解释一个卦象。简文帝司马昱本想去听,听说是这个形式就回来了,说:“卦的内容原本就有难易的差别,怎么能限定每天讲一卦呢!”
有位从北方过江来的和尚很有才气,在瓦官寺遇到了支道林和尚,一起谈论《小品》。当时竺法深和尚、孙绰等人都一起去听了。他在言谈之中多次设下了难点,支道林的答辩分析得都很透彻清晰,言辞和气概也都很爽朗。和尚多次被驳倒。孙绰就问竺法深说:“上人应该是逆风而上的人,刚才为什么不说话呢?”竺法深笑了笑没回答。支道林说:“白檀香并不是不香,...
孙盛去中军将军殷浩那里一起清谈,两人反复辩论,尽心竭力,双方都没有破绽。侍候的人端上饭菜,两人也顾不得吃,凉了热,热了凉,反复了好几次。两个人都奋力甩动着拂尘,拂尘上的毛都脱落下来,落进了饭菜里面。直到傍晚都忘记了吃饭这回事。殷浩对孙盛说:“你不要做硬嘴马,我就要穿你鼻子了!”孙盛接口说:“你没见挣破鼻子的牛吗?当心人家会穿你...
《庄子·逍遥游》一篇,过去是个难点,各位名士可以钻研玩味,对义理的阐发却无法超越郭象和向秀。支道林在白马寺里跟太常冯怀谈天时说到了《逍遥游》。在郭、向两家的见解之外,支道林卓越地提出了新的义理,提出了不同于诸位名家的观点,都是大家没想到的。后来大家就多采用他的说法。
中军将军殷浩曾到刘惔处清谈。谈了很长时间后,殷浩有点理亏,就不断用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来应付,刘惔也不再应答。殷浩走了后,刘惔就说:“乡巴佬,硬要学别人发这种议论!”
中军将军殷浩的才思宽广精深,尤其精于才性问题。言谈中随便聊到《四本论》,他的议论就如汤池铁城,完全没有给人攻击的机会。
支道林写了《即色论》。写好后,给北中郎将王坦之看。王坦之什么都没说。支道林说:“你是在心里默默背诵吧?”王坦之说:“这里又没有文殊菩萨,谁会懂我沉默的用意呢?”
王羲之任职会稽内史,初到任时,支道林也在那里。孙绰对王羲之说:“支道林见解新颖,标新立异,思考的问题实在很好,你想不想见见他?”王羲之素来就有超凡脱俗的气质,很轻视支道林。后来孙绰和支道林一起坐车去王羲之处,王羲之刻意保持距离,不和支道林交谈。不一会儿支道林就告退了。后来有一次正碰上王羲之要外出,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,支道林对...
三乘的教义一向是佛教中的一个难点,支道林一一分析讲解后,三乘就都变得鲜明清晰了。众人在下座听讲时,都说能够理解。支道林讲完下座,大家自己互相解释,就只能理解两乘,进入三乘便混乱了。现在他的弟子虽然仍旧流传着他讲的义理,却并不能完全理解。
司徒掾许询年轻时,时人把他跟王修相提并论,许询很不服气。当时许多名士一起和支道林法师在会稽的西寺讲论,王修也在。许询心里很不平,便去西寺跟王修辩论玄理,来判定两个人到底谁更优秀。许询用尽全力,彻底辩倒了王修。之后许询用王修的义理,王修用许询的义理,再次反复辩论,王修又被驳倒。许询问支法师说:“弟子刚才的谈论怎么样?”支道林从容...
支道林和尚去拜访谢安。后来的东阳太守谢朗当时才八九岁,病刚好,身体还禁不起劳累,他跟支道林一起谈论玄理,最后互相苦苦相逼。他母亲王夫人一直在墙壁后听着,一再派人叫他回去,谢安却留着他不让走。王夫人就自己出来,说:“我年轻就寡居了,一生的寄托只有这个孩子了。”流着泪抱着孩子回去了。谢安对大家说:“家嫂的言辞情意都很激昂,很值得传...
支道林和司徒掾许询等人都在会稽王司马昱的书房里,支道林做主讲法师,许询做都讲。支道林每讲明白一个义理,满座的人都心满意足;许询每提出一个疑难,所有人也都兴奋鼓掌。大家只是共同赞叹他们辞藻的美妙,并不在意他们在讲什么义理。
车骑将军谢玄服父丧期间,支道林去他家跟他清谈,傍晚才告辞。有人在路上见到了他,问道:“林公您从哪儿来的?”支道林回答:“今天和谢孝畅谈了一次回来。”
支道林刚从会稽到建康时,住在东安寺里。左长史王濛事先想好义理的大纲,准备好丰富的辞藻,去和支道林清谈,却无法匹敌。王濛做了长篇论述,自己觉得自己义理精当、辞藻华丽,支道林却慢慢地说:“我和您分别多年,您的义理、言辞都没有一点长进啊。”王濛非常惭愧地告辞走了。
中军将军殷浩研读《小品》,加了二百张字条来标明疑难之处,都是最精妙幽微的地方,对世人来说都很深奥难解。殷浩曾经想和支道林一起辨明这些问题,最后也没如愿。现在那部《小品》还保存了下来。
佛经认为摆脱烦恼、修炼智慧,就能够做到佛的境界。简文帝司马昱说:“不知道是否能达到最高境界?然而,道家陶冶修炼的功效,还是不可以抹杀的。”
于法开和尚起初跟支道林争夺名气,后来大家渐渐偏向了支道林,他很不服气,去剡县隐居了。某次,他派弟子去京都,告诉他一定要经过会稽,当时支道林正在会稽讲《小品》。于法开告诫弟子说:“等你到达时,支道林的《小品》应该正在讲某一品。”他就为弟子演示了几十个来回的攻诘辩难,说:“过去这些地方是解释不通的。”弟子照他的嘱咐去拜访支道林。支...
中军将军殷浩问:“大自然为人类赋予秉性时,是无心的。那为什么世上却好人少,坏人多?”没有人说得出来。刘惔回答说:“这就好像把水泼到地上,水也只是四处流淌,绝没有流成正方正圆的形状的。”大家都非常赞叹,认为这是通达的名言。
康僧渊刚到江南的时候,还没有人了解他的才能,他常常在街市上来回走,靠乞讨来养活自己。一次,他突然到殷浩家去,正好碰上很多宾客在座,殷浩让他坐下,和他略微寒暄了几句,便开始谈义理。康僧渊的言谈意趣,比起他人来竟然毫无愧色;不管是有深刻领会的,还是粗略提出的义理,都是他深入钻研过的。正是由于这次清谈,众人才了解了他。
殷浩、谢安等人聚会在一起。谢安便问殷浩:“人们用眼睛去看事物万象,万象是否就会进入眼睛里呢?”
有人问中军将军殷浩:“为什么要得到官位时会梦见棺材,要得到钱财时会梦见粪便?”殷浩回答:“官位本来就是腐臭的东西,所以得到它之前就会梦见棺材和尸体;钱财本来就是粪土,所以得到它之前就会梦见脏东西。”当时的人认为这是通达的名言。
中军将军殷浩被免职,迁到东阳郡,这才开始看佛经。开始看《维摩诘经》时,怀疑“般若波罗密”这句话太多了;后来看《小品》,已经了解了这句话的意旨,又为这样的话太少了而惋惜。
《醒世姻缘传》以一个人生业果、冤仇相报的两世姻缘故事为线索,对明朝末年清朝初年社会黑暗的两大症状--腐败的官场和浅薄的世风作了鞭辟入里的解剖,是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