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语 第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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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文礼见袁奉高,失次序。奉高曰:“昔尧聘许由,面无怍色。先生何为颠倒衣裳?”文礼答曰:“明府初临,尧德未彰,是以贱民颠倒衣裳耳!”

边让谒见袁阆的时候,举止有些失常。袁阆说:“古时候尧请许由出来做官,许由脸上没有愧色。先生为什么衣裳都弄得颠倒了呢?”边让回答:“明府刚到任,像尧帝那样的大德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,所以我才颠倒了衣裳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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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文举年十岁,随父到洛。时李元礼有盛名,为司隶校尉;诣门者,皆俊才清称及中表亲戚乃通。文举至门,谓吏曰:“我是李府君亲。”既通,前坐。元礼问曰:“君与仆有何亲?”对曰:“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,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。”元礼及宾客莫不奇之。太中大夫陈韪后至,人以其语语之,韪曰:“小时了了,大未必佳。”文举曰:“想君小时,必当了了。”韪大踧踖。

孔融十岁的时候跟着父亲到了洛阳。当时李膺声誉卓著,任职司隶校尉;只有才子、名流和内外亲戚登门拜访,才可以通报入内。孔融到了他们家门口,对看门的说:“我是李府君的亲戚。”经通报后坐了下来。李膺问他:“您和我有什么亲戚关系呢?”孔融回答:“古时候我的祖先孔子曾经拜您的祖先老子为师,照此看来,我跟您是累世的交情了。”李膺和宾客们都觉得他很聪明。太中大夫陈韪来得有点晚,别人告诉了他孔融说的话,陈韪说:“小时候聪明伶俐的人,长大了未必怎么样。”孔融说:“想来您小时候一定是很聪明的。”陈韪很是局促不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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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融被收,中外惶怖。时融儿大者九岁,小者八岁,二儿故琢钉戏,了无遽容。融谓使者曰:“冀罪止于身,二儿可得全不?”儿徐进曰:“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?”寻亦收至。

孔融被捕,朝廷内外都震惊而恐惧。当时,孔融的大儿子刚九岁,小儿子刚八岁,两个孩子照旧玩着琢钉戏,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。孔融对来逮捕他的使者说:“希望惩罚只限于我自己,能不能保全两个孩子的性命?”儿子从容地上前说:“父亲难道见过打翻的鸟巢下还会有完整的鸟蛋吗?”很快,就也把他们给抓起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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颍川太守髡陈仲弓。客有问元方:“府君何如?”元方曰:“高明之君也。”“足下家君何如?”曰:“忠臣孝子也。”客曰:“《易》称‘二人同心,其利断金;同心之言,其臭如兰。’何有高明之君,而刑忠臣孝子者乎?”元方曰:“足下言何其谬也!故不相答。”客曰:“足下但因伛为恭,而不能答。”元方曰:“昔高宗放孝子孝己,尹吉甫放孝子伯奇,董仲舒放孝子符起。唯此三君,高明之君;唯此三子,忠臣孝子。”客惭而退。

颍川太守判陈寔髡刑,剃掉了他的头发。有位客人问陈寔的儿子陈纪说:“太守如何?”陈纪说:“是个高明的人。”又问:“您父亲怎么样?”陈纪说:“是个忠臣孝子。”客人说:“《易经》上说:‘两人心意相同,行动一致的力量犹如利刃可以截断金属;在语言上谈得来,说出话来就像兰草一样芬芳高雅。’那么,高明的人怎么会惩罚忠臣孝子呢?”陈纪说:“您的话何其荒谬啊!因此我不回答你。”客人说:“您不过是将错就错,其实是没办法回答。”陈纪说:“从前高宗放逐了孝子孝己,尹吉甫放逐了孝子伯奇,董仲舒放逐了孝子符起。这三个做父亲的,恰恰都是高明的人;这三个做儿子的,恰恰都是忠臣孝子。”客人很羞愧,就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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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慈明与汝南袁阆相见,问颍川人士,慈明先及诸兄。阆笑曰:“士但可因亲旧而已乎?”慈明曰:“足下相难,依据者何经?”阆曰:“方问国士,而及诸兄,是以尤之耳!”慈明曰:“昔者祁奚内举不失其子,外举不失其仇,以为至公。公旦《文王》之诗,不论尧、舜之德而颂文、武者,亲亲之义也。《春秋》之义,内其国而外诸夏。且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,不为悖德乎?”

荀爽和汝南郡的袁阆见面时,袁阆问颍川郡的人才有哪些,荀爽先提到了自己的几位兄长。袁阆讥笑他说:“所谓人才难道就是靠亲人故旧来成名的吗?”荀爽说:“您是依据什么原则来责备我的呢?”袁阆说:“刚才我问的是国家的大才子,你说的却是你的几位兄长,所以我才会责备你啊!”荀爽说:“过去祁奚举荐人才,对内不忽略自己的儿子,对外不忽略自己的仇人,大家认为这是最大公无私的。周公旦作《文王》之诗时,不去谈论尧帝、舜帝的功德,而去歌颂周文王、周武王,是符合爱自己的亲人这个大义的。史书《春秋》的原则是,把本国看成是自己的,各诸侯国是外人的。再说了,不爱自己的亲人而爱别人,岂不是违反了道德准则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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祢衡被魏武谪为鼓吏。正月半试鼓,衡扬桴为《渔阳掺挝》,渊渊有金石声,四坐为之改容。孔融曰:“祢衡罪同胥靡,不能发明王之梦。”魏武惭而赦之。

祢衡被魏武帝曹操罚做击鼓的小吏。八月中,宴会时要试鼓,祢衡舞起鼓槌奏了《渔阳掺挝》曲,鼓声深沉,有钟磬的金石之声,满座的人都为之动容。孔融说:“祢衡跟那个胥靡犯的罪是一样的,只是不能引出英明魏王的求贤之梦。”曹操觉得很惭愧,就放了祢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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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郡庞士元闻司马德操在颍川,故二千里候之。至,遇德操采桑,士元从车中谓曰:“吾闻丈夫处世,当带金佩紫,焉有屈洪流之量,而执丝妇之事!”德操曰:“子且下车。子适知邪径之速,不虑失道之迷。昔伯成耦耕,不慕诸侯之荣;原宪桑枢,不易有官之宅。何有坐则华屋,行则肥马,侍女数十,然后为奇!此乃许、父所以慷慨,夷、齐所以长叹。虽有窃秦之爵,千驷之富,不足贵也。”士元曰:“仆生出边垂,寡见大义。若不一叩洪钟、伐雷鼓,则不识其音响也。”

南郡庞统听说司马徽在颍川,特意走了两千里路去拜访他。到了以后,正遇上司马徽在采桑,庞统就在车里对司马徽说:“我听说大丈夫在世间,就应该做大官,怎么能压抑江河般的志向气量,去做那些养蚕缫丝的女子做的事!”司马徽说:“您先下车来吧。您只知道抄近道,却不害怕迷路啊。从前伯成宁愿回家种地,也不贪慕做诸侯的荣耀;原宪宁愿住在破屋里,也不愿去做官。谁说一定要住在豪华的宫室里,出门就必须肥马轻车,左右要有几十个婢妾侍候,才算是与众不同的呢!这就是隐士许由、巢父、伯夷、叔齐他们为之感慨的原因。就算是得到了吕不韦的爵位、齐景公的财富,也没有什么值得被尊敬的。”庞统说:“我出生在边远地区,很少听到真正的道理。先生您的言论正如洪钟雷鼓一般,振聋发聩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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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毓、钟会少有令誉。年十三,魏文帝闻之,语其父钟繇曰:“可令二子来!”于是敕见。毓面有汗,帝曰:“卿面何以汗?”毓对曰:“战战惶惶,汗出如浆。”复问会:“卿何以不汗?”对曰:“战战栗栗,汗不敢出。”

钟毓、钟会小时候就有很好的声誉了,钟毓十三岁时,魏文帝曹丕听说了他们的名声,便对他们的父亲钟繇说:“可以叫两个孩子来见我!”于是下令赐见。钟毓脸上有汗,曹丕问:“你脸上为什么出汗了?”钟毓回答说:“战战惶惶,汗出如浆。”曹丕又问钟会:“你为什么不出汗?”钟会回答说:“战战栗栗,汗不敢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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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毓兄弟小时,值父昼寝,因共偷服药酒。其父时觉,且托寐以观之。毓拜而后饮,会饮而不拜。既而问毓何以拜,毓曰:“酒以成礼,不敢不拜。”又问会何以不拜,会曰:“偷本非礼,所以不拜。”

钟毓兄弟小时候,在父亲白天睡觉时,一起去偷药酒喝。他们的父亲钟繇当时已经醒了,先装睡来看看他们要怎么办。钟毓行过礼才喝酒,钟会只喝酒不行礼。之后,钟繇问钟毓为什么要行礼,钟毓说:“酒是用来完成各种礼仪的,不敢不行礼。”又问钟会为什么不行礼,钟会说:“偷酒本来就不合乎礼仪的规定,所以不行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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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明帝为外祖母筑馆于甄氏。既成,自行视,谓左右曰:“馆当以何为名?”侍中缪袭曰:“陛下圣思齐于哲王,罔极过于曾、闵。此馆之兴,情钟舅氏,宜以渭阳为名。”

魏明帝曹叡在甄家给外祖母修建了一所华丽的房屋。建成以后,亲自前去察看,问左右的随从说:“应该给这所房屋取个什么名字呢?”侍中缪袭说:“陛下您的心思能追得上贤明的君王,而您的孝心超过了孝子曾参、闵子骞。您兴建这座房屋的原因,是情感上专注于舅舅家,应该给它取名‘渭阳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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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马景王东征,取上党李喜以为从事中郎。因问喜曰:“昔先公辟君,不就,今孤召君,何以来?”喜对曰:“先公以礼见待,故得以礼进退;明公以法见绳,喜畏法而至耳。”

司马师东征时,选取上党的李喜担任从事中郎,问李喜说:“从前先父曾召您出来做官,您不做;现在我召您,您怎么来了呢?”李喜回答说:“当年您父亲对我以礼相待,所以我也能按照礼节来回绝;现在明公您用法令来约束我,李喜我害怕法令,只得前来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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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武帝始登阼,探策得一。王者世数,系此多少。帝既不说,群臣失色,莫能有言者。侍中裴楷进曰:“臣闻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。”帝说,群臣叹服。

晋武帝司马炎刚登基,用蓍草占卜时,得数为“一”。要推断帝位能传多少代,就看此数。武帝很不高兴,群臣也恐惧得脸色发白,无人敢说话。这时,侍中裴楷上前说:“臣听说,天得到一就清明,地得到一就安宁,侯王得到一就能成为天下正统。”武帝很高兴,群臣赞叹且佩服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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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洪赴洛。洛中人问曰:“幕府初开,群公辟命,求英奇于仄陋,采贤俊于岩穴。君吴楚之士,亡国之余,有何异才而应斯举?”蔡答曰:“夜光之珠,不必出于孟津之河;盈握之璧,不必采于昆仑之山。大禹生于东夷,文王生于西羌,圣贤所出,何必常处!昔武王伐纣,迁顽民于洛邑,得无诸君是其苗裔乎?”

蔡洪去了洛阳,洛阳的人问他:“官府刚刚设置好,各位官员正在征召人才,要从普通人里选拔精英,在山林之中寻找才俊。您是南方亡国的遗民,有什么出色的才能,敢来呼应这次选拔?”蔡洪回答说:“夜光珠不是非要出自孟津的河流中,满把才能握住的大玉璧,也不是非要从昆仑山采来。大禹出生于东夷,周文王出生于西羌,圣贤不是只生于某个特定之处的!过去周武王讨伐商纣,把那些顽固不化的遗民迁到了洛阳,各位莫非是那些人的后代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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诸名士共至洛水戏,还,乐令问王夷甫曰:“今日戏,乐乎?”王曰:“裴仆射善谈名理,混混有雅致;张茂先论《史》《汉》,靡靡可听;我与王安丰说延陵、子房,亦超超玄著。”

名士们一起去洛水边游玩,回来后,尚书令乐广问王衍:“今天的游玩,快乐吗?”王衍说:“裴仆射擅长谈名理,言辞滔滔,情致高雅;张华谈论了《史记》《汉书》,娓娓动听;我和王戎一起议论了季子、张良,也是奥妙又透彻,超尘脱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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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武子、孙子荆各言其土地、人物之美。王云:“其地坦而平,其水淡而清,其人廉且贞。”孙云:“其山㠑巍以嵯峨,其水[生僻字(氵+甲)]渫而扬波,其人磊砢而英多。”

王济和孙楚各自称颂自己故乡土地、人物的美好之处。王济说:“我们那里的土地宽而平,水流满而清,人才清廉又公正。”孙楚说:“我们那里的山高峻又巍峨,水浩荡而扬波,人才杰出又众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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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令女适大将军成都王颖。王兄长沙王执权于洛,遂构兵相图。长沙王亲近小人,远外君子,凡在朝者,人怀危惧。乐令既允朝望,加有婚亲,群小谗于长沙。长沙尝问乐令,乐令神色自若,徐答曰:“岂以五男易一女?”由是释然,无复疑虑。

尚书令乐广的女儿嫁给了大将军成都王司马颖。司马颖的兄长长沙王司马乂在洛阳执掌朝政,司马颖就起兵图谋他的地位。司马乂平时亲近小人,疏远君子,所有的朝臣心里都感到危险和恐惧。乐广在朝廷中很有威望,跟司马颖又有姻亲关系,有很多小人就在司马乂面前进谗言陷害他。司马乂问乐广,乐广神色自然,从容地回答:“难道我会用五个儿子换一个女儿吗?”从此司马乂就放心了,不再怀疑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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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朝有小儿,父病,行乞药。主人问病,曰:“患疟也。”主人曰:“尊侯明德君子,何以病疟?”答曰:“来病君子,所以为疟耳!”

西晋时代有个小孩子,他的父亲生病了,他出去行乞讨药。主人问他是什么病,他说:“得的是疟疾。”主人问:“你父亲是一位德行高洁的君子,怎么还会患疟疾呢?”他说:“就因为它让君子患病,所以才称呼它叫‘疟’病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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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帝始过江,谓顾骠骑曰:“寄人国土,心常怀惭。”荣跪对曰:“臣闻王者以天下为家,是以耿、亳无定处,九鼎迁洛邑。愿陛下勿以迁都为念。”

晋元帝司马睿刚到江南时,对骠骑将军顾荣说道:“我寄住在他人国土上,心中常常感到惭愧。”顾荣跪下回答:“我听说,帝王把全天下都当作自己家,因此商朝的君主有时把国都定在耿邑,有时把国都定在亳邑,并不固定下来;周武王在镐京定都,却把九鼎迁到了洛邑。希望陛下您不要总是记挂着迁都这件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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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江诸人,每至美日,辄相邀新亭,藉卉饮宴。周侯中坐而叹曰:“风景不殊,正自有山河之异!”皆相视流泪。唯王丞相愀然变色,曰:“当共戮力王室,克复神州,何至作楚囚相对!”

到江南来的官员们,遇到天气和美的日子,就互相邀约去新亭坐在草地上饮酒。有一次酒宴中间,周说:“风景的美好都是一样的,只是山河不同了!”众人面面相觑,潸然泪下。只有王导变了脸色,说:“大家应该齐心协力,效忠朝廷,收复中原,哪至于像囚犯一样相对哭泣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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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司空未知名,诣王丞相。丞相小极,对之疲睡。顾思所以叩会之,因谓同坐曰:“昔每闻元公道公协赞中宗,保全江表。体小不安,令人喘息。”丞相因觉。谓顾曰:“此子珪璋特达,机警有锋。”

司空顾和尚未出名的时候,去拜访丞相王导。王导有点疲累,对着他打瞌睡。顾和想要向他请教,便对同座的人说:“过去我经常听我的族叔元公顾荣跟我说起王公辅佐中宗(司马睿)保全了江南的事。王公身体不太好,叫人不安。”听他这么说,王导便醒来了,评价顾和说:“这个人才华出众,不需要被人举荐就能有成就,既聪明又善于言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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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琨虽隔阂寇戎,志存本朝。谓温峤曰:“班彪识刘氏之复兴,马援知汉光之可辅。今晋祚虽衰,天命未改。吾欲立功于河北,使卿延誉于江南,子其行乎?”温曰:“峤虽不敏,才非昔人,明公以桓、文之姿,建匡立之功,岂敢辞命!”

刘琨虽然被侵入者隔绝在北方,心里却只有晋朝。他对温峤说:“班彪意识到汉朝能够复兴,马援明白光武帝刘秀可以辅佐。现在晋朝的国运虽然衰微了,但是天命还没有改变,还在晋朝这里。我想在黄河以北立功,而让你在江南扬名,你会去吗?”温峤说:“温峤我虽然不够聪明,才能也比不上前辈们,可是明公您想凭借齐桓公、晋文公这样的才智,来建设中兴大业,我怎么敢推辞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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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峤初为刘琨使来过江。于时,江左营建始尔,纲纪未举。温新至,深有诸虑。既诣王丞相,陈主上幽越、社稷焚灭、山陵夷毁之酷,有《黍离》之痛。温忠慨深烈,言与泗俱,丞相亦与之对泣。叙情既毕,便深自陈结,丞相亦厚相酬纳。既出,欢然言曰:“江左自有管夷吾,此复何忧!”

温峤作为刘琨的使节,刚到江南来。当时,江南的朝廷刚刚开始兴建,还没开始制定法纪。温峤刚来,对此情况有种种忧虑。他去拜访丞相王导后,就向他诉说晋帝被囚禁流放、社稷宗庙被焚烧、先帝陵墓被毁坏的残酷情景,表现出亡国的伤痛。他忠诚慷慨、深情热烈,边说边哭,王导也跟他相对流泪。温峤说完了情况,就真诚地诉说结交之意,王丞相也深情地接纳了他。出来以后,他高兴地说:“江南自有管夷吾这样的明相,还担忧什么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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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敦兄含为光禄勋。敦既逆谋,屯据南州,含委职奔姑孰。王丞相诣阙谢。司徒、丞相、扬州官僚问讯,仓卒不知何辞。顾司空时为扬州别驾,援翰曰:“王光禄远避流言,明公蒙尘路次,群下不宁,不审尊体起居何如?”

王敦的哥哥王含任职光禄勋。王敦谋反后,领兵驻扎在南州。王含弃官不做投奔了王敦。丞相王导为此向朝廷谢罪。司徒、丞相、扬州府中的官员都想来打听消息,仓促之中不知该如何措辞。司空顾和当时任扬州别驾,拿起笔来写道:“王光禄远行避开了流言,明公您每天风尘仆仆赶路,属下们都很不安,不知您身体和起居怎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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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仆射雍容好仪形。诣王公,初下车,隐数人,王公含笑看之。既坐,傲然啸咏。王公曰:“卿欲希嵇、阮邪?”答曰:“何敢近舍明公,远希嵇、阮!”

尚书仆射周温和从容,喜欢修饰外表。他去拜访王导,下车时要几个人一起搀扶,王导含笑看着他。坐下后,他傲然地长啸吟咏起来。王导说:“你是需要效仿嵇康、阮籍吗?”周回答:“我怎么敢舍掉眼前的您,去效仿遥远的嵇康、阮籍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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挚瞻曾作四郡太守、大将军户曹参军,复出作内史,年始二十九。尝别王敦,敦谓瞻曰:“卿年未三十,已为万石,亦太蚤。”瞻曰:“方于将军,少为太蚤;比之甘罗,已为太老。”

挚瞻曾经做过四个郡的太守和大将军户曹参军,又调出去做内史,年龄才二十九岁。他去跟王敦告别,王敦说:“你还没到三十岁,已经做了万石的官职,也太早了吧。”挚瞻说:“同将军您相比,稍微有点早;同甘罗相比,已经是太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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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国杨氏子,九岁,甚聪惠。孔君平诣其父,父不在,乃呼儿出,为设果。果有杨梅,孔指以示儿曰:“此是君家果。”儿应声答曰:“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。”

梁国一家姓杨的有个儿子,才九岁,很是聪明。孔坦去看望他父亲,他父亲不在,家里人就叫这个孩子出来,给孔坦摆上果品。果品里有杨梅,孔坦指着杨梅给他看,说:“这是你家的果子。”孩子马上回答:“没听说过孔雀是先生您家的鸟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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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盛为庾公记室参军,从猎,将其二儿俱行。庾公不知,忽于猎场见齐庄,时年七八岁,庾谓曰:“君亦复来邪?”应声答曰:“所谓‘无小无大,从公于迈。’”

孙盛是庾亮的记室参军,跟随庾亮打猎,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起去了。庾亮本不知道,忽然在猎场看见他的次子孙放,孙放当时只有七八岁,庾亮问他:“您也来了吗?”孙放马上回答:“这就是《诗经》里说的:‘无小无大,从公于迈’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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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齐由、齐庄二人小时诣庾公。公问齐由何字,答曰:“字齐由。”公曰:“欲何齐邪?”曰:“齐许由。”问齐庄何字,答曰:“字齐庄。”公曰:“欲何齐?”曰:“齐庄周。”公曰:“何不慕仲尼而慕庄周?”对曰:“圣人生知,故难企慕。”庾公大喜小儿对。

孙潜、孙放兄弟二人,小时候去拜见庾亮。庾亮问孙潜的字是什么,孙潜回答:“字齐由。”庾亮问:“准备向什么看齐啊?”孙潜说:“向许由看齐。”又问孙放的字是什么。孙放回答:“字齐庄。”庾亮问他:“你又准备向什么看齐啊?”孙放说:“向庄周看齐。”庾亮问:“为什么不仰慕孔子而仰慕庄周?”孙放回答:“圣人生下来就知道一切,所以难以企及。”庾亮非常喜欢这个小儿子的应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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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玄之、顾敷是顾和中外孙,皆少而聪惠。和并知之,而常谓顾胜,亲重偏至。张颇不恹。于时,张年九岁,顾年七岁。和与俱至寺中,见佛般泥洹像,弟子有泣者,有不泣者。和以问二孙。玄谓:“被亲故泣,不被亲故不泣。”敷曰:“不然,当由忘情故不泣,不能忘情故泣。”

张玄之是顾和的外孙,顾敷是顾和的孙子,小时候都很聪明。顾和对两个人都很赏识,但常说顾敷更好一点,所以特别偏爱他。张玄之很是不满。张玄之九岁、顾敷七岁时,顾和带他们一起去寺里,看到了佛祖的涅槃像,佛弟子们有的在哭泣,有的则不哭。顾和就问两个孙子为何如此。张玄之说:“被佛祖宠爱过的人会哭泣,不被宠爱的就不哭。”顾敷说:“不是这样,应该是修炼到不动情境界的人就不哭,不能不动情的人就哭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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庾稚恭为荆州,以毛扇上武帝,武帝疑是故物。侍中刘劭曰:“柏梁云构,工匠先居其下;管弦繁奏,钟、夔先听其音。稚恭上扇,以好不以新。”庾后闻之,曰:“此人宜在帝左右。”

庾翼做荆州刺史时,向晋武帝司马炎进献羽毛扇,司马炎怀疑扇子是旧的。侍中刘劭说:“像柏梁台这样高耸入云的大厦,建成时也是工匠先在里面;管弦齐奏,也需要乐工们先调音定弦。庾翼进献扇子,是因为好,不是因为新。”庾翼后来听说了这件事,说:“这个人(确实)适合随侍在皇帝左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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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骠骑亡后,征褚公入。既至石头,王长史、刘尹同诣褚。褚曰:“真长,何以处我?”真长顾王曰:“此子能言。”褚因视王,王曰:“国自有周公。”

骠骑将军何充去世后,皇帝征召褚裒入朝。褚裒到了石头城后,左长史王濛和丹阳尹刘惔一起去拜访他。褚裒问道:“真长(刘惔),朝廷怎么安置我呢?”刘惔看着王濛说:“这位先生最会说话了。”褚裒就看向王濛,王濛说:“朝中本来就有周公这样的人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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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,荧惑入太微,寻废海西。简文登阼,复入太微,帝恶之。时郗超为中书,在直。引超入曰:“天命修短,故非所计。政当无复近日事不?”超曰:“大司马方将外固封疆,内镇社稷,必无若此之虑。臣为陛下以百口保之。”帝因诵庾仲初诗曰:“志士痛朝危,忠臣哀主辱。”声甚凄厉。郗受假还东,帝曰:“致意尊公,家国之事,遂至于此!由是身不能以道匡卫,思患预防。愧叹之深,言何能喻!”因泣下流襟。

最初,火星运行到了太微区,不久海西公就被废掉了。简文帝司马昱即位,火星又进入了太微区,简文帝很厌恶这件事。此时,郗超担任中书侍郎,该当值班。简文帝把他叫到里面,说:“天命的长短,原本就不是我能预料的。只是不会再重复最近的那件事吧?”郗超说:“大司马正要对外巩固边疆,对内安定国家,肯定没有这样的打算。臣愿意用近百口家人的性命为您做担保。”简文帝就诵读起庾阐的《从征诗》:“志士痛朝危,忠臣哀主辱。”声音非常凄厉。后来郗超请假去会稽看父亲,简文帝说:“向令尊转达我的问候之意,王室和国家的事情,竟到了这个地步!都是因为我不能用正确的方式纠正、护卫,提前防患于未然。我的羞愧、感慨之深重,无法用言语说明!”流下的泪水沾满了衣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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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秉为抚军参军,少亡,有令誉。夏侯孝若为之叙,极相赞悼。羊权为黄门侍郎,侍简文坐,帝问曰:“夏侯湛作《羊秉叙》,绝可想。是卿何物?有后不?”权潸然对曰:“亡伯令问夙彰,而无有继嗣;虽名播天听,然胤绝圣世。”帝嗟慨久之。

羊秉曾担任抚军将军司马昱的参军,但年纪轻轻就去世了,他有很好的名望。夏侯湛为他写了叙文,极力赞扬和哀悼他。羊权任黄门侍郎时,在简文帝司马昱身边侍坐,简文帝问他:“夏侯湛写的《羊秉叙》,令人非常怀念羊秉。他是你的什么人,有后代吗?”羊权流着泪回答:“我亡伯的声誉一向很好,却没有后代;虽然他的好名声传到了您的耳朵里,却没有后嗣来领受您的恩典。”简文帝感慨了很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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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真长为丹阳尹,许玄度出都,就刘宿。床帷新丽,饮食丰甘。许曰:“若保全此处,殊胜东山。”刘曰:“卿若知吉凶由人,吾安得不保此!”王逸少在坐。曰:“令巢、许遇稷、契,当无此言。”二人并有愧色。

刘惔做了丹阳尹,许询从京城出来,就到刘惔处住宿。床帐崭新而华丽,饮食丰盛又美味。许询说:“如果能保全这个地方,可比隐居东山强多了。”刘惔说:“如果你能确定祸福都由人来决定,我怎么会不保全这里呢!”王羲之也在座,说:“如果是巢父、许由遇见了稷和契,应该不会说这种话。”刘、许两个人都露出了惭愧的神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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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右军与谢太傅共登冶城,谢悠然远想,有高世之志。王谓谢曰:“夏禹勤王,手足胼胝;文王旰食,日不暇给。今四郊多垒,宜人人自效。而虚谈废务,浮文妨要,恐非当今所宜。”谢答曰:“秦任商鞅,二世而亡,岂清言致患邪?”

右军将军王羲之和太傅谢安一起登冶城,谢安悠闲地遐想着,有远离世俗的志趣。王羲之对他说:“夏禹为了辅佐尧,忙得手脚都起了茧子;周文王忙到天黑才能吃上饭,时间总不够用。现在四方战乱,每个人都应该自觉地为国效力。因为忙于空谈而荒废政务、耽误国事,恐怕不适合当下的需要。”谢安回答说:“秦国任用商鞅变法,却只延续了两代就灭亡了,难道也是清谈导致的祸患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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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太傅寒雪日内集,与儿女讲论文义。俄而雪骤,公欣然曰:“白雪纷纷何所似?”兄子胡儿曰:“撒盐空中差可拟。”兄女曰:“未若柳絮因风起。”公大笑乐。即公大兄无奕女,左将军王凝之妻也。

一个寒冷的雪天,太傅谢安把全家人聚在一起,跟儿女们谈论讲解文章。很快,雪下得又紧又密,谢安愉快地问:“白雪纷纷何所似?”侄子谢朗说:“撒盐空中差可拟(差不多像是在空中撒起了白盐吧)。”侄女说:“未若柳絮因风起(不如说是柳絮被风吹起)。”谢安高兴地大笑起来。这位侄女就是谢安的大哥谢奕的女儿,左将军王凝之的妻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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支公好鹤,住剡东山。有人遗其双鹤。少时翅长欲飞,支意惜之,乃铩其翮。鹤轩翥不复能飞,乃反顾翅,垂头,视之如有懊丧意。林曰:“既有凌霄之姿,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!”养令翮成,置,使飞去。

支道林喜欢鹤,他住在剡县东山上,有人送给他一对鹤。不久,鹤的翅膀长成了,想要飞走,支道林舍不得,就剪短了它们的飞羽。鹤举起翅膀却飞不起来,就回头看看翅膀,低下了头,看上去好像很懊丧。支道林说:“本来就有直冲云霄的资质,哪里肯给人做身边的玩物呢!”喂养它们到飞羽再次长成,就放了它们,让它们飞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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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弘度常叹不被遇。殷扬州知其家贫,问:“君能屈志百里不?”李答曰:“《北门》之叹,久已上闻;穷猿奔林,岂暇择木!”遂授剡县。

李充经常慨叹自己没有被提拔的机会。扬州刺史殷浩知道他家境贫穷,就问他:“您能委屈自己去管理一个方圆百里的小地方吗?”李充回答:“我的《北门》之叹,您早就听到了;现在的我就像一只无路可走的猿猴奔进了山林中,哪还能去选树啊!”殷浩就委任他做了剡县县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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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万作豫州都督,新拜,当西之都邑,相送累日,谢疲顿。于是高侍中往,径就谢坐,因问:“卿今仗节方州,当疆理西蕃,何以为政?”谢粗道其意。高便为谢道形势,作数百语。谢遂起坐。高去后,谢追曰:“阿酃故粗有才具。”谢因此得终坐。

谢万出任豫州都督,刚接到任命,应该西行去自己的治所,亲友们连续几日给他送行,谢万非常疲累。这时候,侍中高崧就去见他,径直在他身旁坐下,问他:“现在你主管一个州,就要去治理西部地区了,要怎么处理政事呢?”谢万大概地说了自己的想法。高崧就给他说了很多当地的情况。谢万不知不觉就坐直了身体。高崧走后,谢万回顾两人的谈话,说:“阿酃(高崧)确实有点才能啊。”因此,谢万才坐到了最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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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绰赋《遂初》,筑室畎川,自言见止足之分。斋前种一株松,恒自手壅治之。高世远时亦邻居,语孙曰:“松树子非不楚楚可怜,但永无栋梁用耳!”孙曰:“枫柳虽合抱,亦何所施?”

孙绰写了《遂初赋》,在畎川建造了一所房子居住,自己说已经明白了安分知足的本分。房前种了一棵松树,他总是亲手培土修整。高世远这时是他的邻居,对他说:“小松树确实很茂盛可爱,只是永远不能做栋梁之材啊!”孙绰说:“枫树、柳树就算长到合抱那么粗,又能派什么用场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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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征西治江陵城甚丽,会宾僚出江津望之。云:“若能目此城者,有赏。”顾长康时为客,在坐,目曰:“遥望层城,丹楼如霞。”桓即赏以二婢。

征西大将军桓温修筑了江陵城,很是壮丽,他集合宾客和下属出了汉江渡口远望观赏城景。他说:“谁能恰当地评价这座城的话,有赏。”顾恺之当时是座中的宾客,评价说:“遥望层城,丹楼如霞。”桓温当即赏给他两个婢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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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武将讲《孝经》,谢公兄弟与诸人私庭讲习。车武子难苦问谢,谓袁羊曰:“不问则德音有遗,多问则重劳二谢。”袁曰:“必无此嫌。”车曰:“何以知尔?”袁曰:“何尝见明镜疲于屡照,清流惮于惠风?”

孝武帝准备研读《孝经》了,谢安、谢石兄弟和众人先在家里研讨、学习。车胤有一些疑难问题想要请教二谢兄弟,对袁宏说:“不问吧,怕漏掉他们的智慧言论;问得多了,又怕太劳累他们。”袁宏说:“一定不会有这种问题的。”车胤说:“你怎么知道?”袁宏说:“什么时候见过明镜因为照人过多而疲惫,清澈的流水害怕和暖微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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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壹道人好整饰音辞。从都下还东山,经吴中。已而会雪下,未甚寒。诸道人问在道所经。壹公曰:“风霜固所不论,乃先集其惨澹;郊邑正自飘瞥,林岫便已皓然。”

道壹和尚喜欢修饰说话的用词和音调。他从京城回东山时,经过了吴中。不久下了雪,天还不太冷。到家后,和尚们问他路上的经历。道壹说:“风霜就不用说了,先就聚起了无边惨淡;郊野村落中雪花还在飘飞,树林和山峰上就已洁白一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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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天锡为凉州刺史,称制西隅。既为苻坚所禽,用为侍中。后于寿阳俱败,至都,为孝武所器。每入言论,无不竟日。颇有嫉己者,于坐问张:“北方何物可贵?”张曰:“桑椹甘香,鸱鸮革响;淳酪养性,人无嫉心。”

张天锡是凉州刺史,在西部称了王。后来被苻坚擒获,任用为侍中。之后跟苻坚一起在寿阳县大败,到了京都,归顺后被晋孝武帝司马曜器重。每次入朝议事,都要谈一整天。很有一些妒忌他的人,有一天有人当众问他:“你们北方有什么好东西啊?”他回答:“桑葚香甜味美,鸱鸮振翅作响;乳酪淳厚能涵养性情,人们没有妒忌之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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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长康拜桓宣武墓,作诗云:“山崩溟海竭,鱼鸟将何依!”人问之曰:“卿凭重桓乃尔,哭之状其可见乎?”顾曰:“鼻如广莫长风,眼如悬河决溜。”或曰:“声如震雷破山,泪如倾河注海。”

顾恺之去拜谒桓温的陵墓,作诗说:“山崩溟海竭,鱼鸟将何依!”有人问他说:“你倚重桓温到这种程度,那可以描述一下你痛哭桓温的情形吗?”顾恺之说:“鼻息像原野上的大风,眼泪如决口的河水。”又一说是:“哭声如雷声震破山岳,眼泪像江河倾泻入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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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马太傅斋中夜坐,于时天月明净,都无纤翳,太傅叹以为佳。谢景重在坐,答曰:“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。”太傅因戏谢曰:“卿居心不净,乃复强欲滓秽太清邪?”

太傅司马道子夜里坐在书房里,当时天空明净,月色明亮,连一点云丝都没有。太傅赞叹不已,觉得非常美。谢重当时也在座,回答说:“我倒觉得不如有微云来点缀下更好。”太傅便打趣谢重说:“你自己心地不干净,还硬要把老天也弄脏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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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中郎甚爱张天锡,问之曰:“卿观过江诸人经纬江左轨辙,有何伟异?后来之彦,复何如中原?”张曰:“研求幽邃,自王、何以还;因时修制,荀、乐之风。”王曰:“卿知见有余,何故为苻坚所制?”答曰:“阳消阴息,故天步屯蹇,否剥成象,岂足多讥?”

北中郎将王坦之很喜爱张天锡,问他:“你看过江来的这些人治理江南的方法,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吗?那些后起之秀,跟中原人士相比又怎样?”张天锡说:“研讨深奥的玄学,自王弼、何晏以来是最好的了;根据时势修订规章制度,有荀勖和乐广的作风。”王坦之说:“你富有见识,怎么会被苻坚打败呢?”张天锡回答:“阴盛阳衰,所以国运艰难,时运不好,哪里值得多加嘲笑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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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景重女适王孝伯儿,二门公甚相爱美。谢为太傅长史,被弹,王即取作长史,带晋陵郡。太傅已构嫌孝伯,不欲使其得谢,还取作咨议;外示絷维,而实以乖间之。及孝伯败后,太傅绕东府城行散,僚属悉在南门要望候拜。时谓谢曰:“王宁异谋,云是卿为其计。”谢曾无惧色,敛笏对曰:“乐彦辅有言:‘岂以五男易一女’。”太傅善其对,因举酒劝之,曰:“故自佳!故自佳!”

谢重的女儿嫁给了王恭的儿子,两位亲家翁彼此都很尊重、喜爱。谢重任太傅司马道子的长史,被人弹劾了,王恭就把他请去做自己的长史,兼管晋陵郡。太傅司马道子跟王恭之间早有嫌隙,不想让他把谢重带走,就又让谢重做咨议参军;对外显示自己是在招纳人才,实际上想离间两人的关系。王恭起兵失败后,有一次,太傅服完五石散后绕着住宅的围墙散步行散,属下们都在南门迎候参拜。当时太傅对谢重说:“王恭谋反,听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。”谢重脸上毫无恐惧的神色,收起笏板回答:“乐广曾说过:‘难道我会用五个儿子去换一个女儿吗?’”太傅觉得他回答得很好,就举杯来劝他饮酒,说:“这当然很好!这当然很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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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玄义兴还后,见司马太傅。太傅已醉,坐上多客,问人云:“桓温来欲作贼,如何?”桓玄伏不得起。谢景重时为长史,举板答曰:“故宣武公黜昏暗,登圣明,功超伊、霍。纷纭之议,裁之圣鉴。”太傅曰:“我知!我知!”即举酒云:“桓义兴,劝卿酒!”桓出谢过。

桓玄从义兴郡回到京城后,去拜见太傅司马道子。太傅已经喝醉了,座上有很多客人,太傅就问众人说:“桓温一直都想造反,怎么回事?”桓玄拜伏在地不敢起来。谢重当时是太傅的长史,举起手板来回答:“已去世的桓公,曾废黜昏庸无能的人,辅佐明君登上帝位,功劳超过了名臣伊尹、霍光。那些纷纷的议论,还请您多加裁决。”太傅说:“我知道!我知道!”随即举起酒杯说:“桓义兴,敬你一杯!”桓玄就离开座位向太傅谢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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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武移镇南州,制街衢平直。人谓王东亭曰:“丞相初营建康,无所因承,而制置纡曲,方此为劣。”东亭曰:“此丞相乃所以为巧。江左地促,不如中国。若使阡陌条畅,则一览而尽;故纡余委曲,若不可测。”

桓温移镇南州,他规划修建的街道很平直通畅。有人对王珣说:“丞相当初筹划修筑建康城的街道时,没有现成图样可以仿效,所以修筑得弯弯曲曲,和这里相比就显得差些。”王珣说:“这正是丞相规划得巧妙的地方。江南地方狭窄,比不得中原。假如街道畅通无阻,就会一眼看到底;特意建得曲折迂回,就会显得幽深莫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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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玄既篡位,将改置直馆,问左右:“虎贲中郎省应在何处?”有人答曰:“无省。”当时殊忤旨。问:“何以知无?”答曰:“潘岳《秋兴赋叙》曰:‘余兼虎贲中郎将,寓直散骑之省。’”玄咨嗟称善。

桓玄篡位以后,想要另行设立值班的官署,就问随从:“虎贲中郎省应该设置在哪里?”有人回答:“没有这个省。”这个回答特别不合桓玄的心意。桓玄问:“你怎么知道没有?”那个人回答:“潘岳在《秋兴赋叙》里说过:‘我兼任虎贲中郎将,却在散骑省寄宿值班。’”桓玄赞赏他说得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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